【書評】西班牙的靈魂：宗教熱情與躁動理想如何形塑西班牙的命運

 書名：《西班牙的靈魂：宗教熱情與躁動理想如何形塑西班牙的命運？》（Spain: The Root and the Flower: An Interpretation of Spain and Spanish People）

作者：約翰・克勞（John A. Crow）

出版年：2020年（原著：1985年）

簡介：

約翰・克勞（John A. Crow）是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西班牙語文學系退休教授，於1974年退休後，在1985年集畢生對西班牙文化、歷史知識與智慧出版此書。近半世紀後，這本把西班牙歷史講得精精有味的大作終於有了中文版！克勞教授平易近人的文字，輕快的敘述方式，內容完整集結西班牙文化、歷史與文學藝術之大成。

相信任何一個對西班牙不甚瞭解的讀者，都能輕易上手，都可以在閱讀《西班牙的靈魂》之後，對西班牙有全面又深刻的認知！是絕不容錯過的好書。

評：歷史故事與語言學習

《西班牙的靈魂》非常適合學習西班牙語言的入門書籍。當然，這不是一本語言書，但眾所周知的道理：「學一個語言，就是在學一個文化。」畢竟語言是人與人，以及人與環境互動之後產生「事物與聲音」的共識，達成能指與所指的連結（例如：「樹」（聲與字）與🌳相連）。若能對一個語言的人文地理風情有一定的理解，對學習新的語言一定會有幫助。

「語言學習」的問題，對於一個身在台灣的學習者，要如何習得他國的「文化」？

從我的經驗看來，瞭解學習語言相關的「國別史」對學習外語很有幫助。如果能認識自己在學習那的語言的國家歷史，基本上就是先瞭解未來要溝通對象的背景知識，有點像「常識」的建立。一方面可以消除自己偏見與歧視，另一方面也有助語多字一義的單詞背誦。例如，一開始學習西班牙語，便會發現español和hispano指「西班牙語（的）」，這在沒有歷史學習背景下，便只能當成單詞死背起來。但是若理解「西班牙」這塊土地曾被希臘人和迦太基人占領、居住過，並分別稱此地為Hesperia（外陽之地）和稱 Ispania（免子之地），最後羅馬人沿用迦太基人的稱呼，命名為Hispania，後演變成現在認識的España（西班牙），但「形容詞hispanic，和西班牙文español和hispano等。」（《西班牙的靈魂》，頁35）因此，指講西班牙語的拉丁美洲，會用hispanoamericano,na，而不是用español（這個字會有西班牙人講的西班牙語）也不是多麼奇怪的事。

關於「文化與語言」共構認知上，常被誤解成「前因後果」。也就是說，學了語言之後，便會自然擁有對方文化的知識，但從我自身的經驗看來，發現此想法相當矛盾，因為一直以來我們在沒有特別認識歷史的情況下，只覺得自己在死記文法，死背單字，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文化薰陶（😞）。歸根究柢，學習語言並不能真的直接認識文化，文化與語言的學習，就是兩條並行線。沒有額外去瞭解相關語言的史地背景，會造成語言表達的貧困。

張亦絢《愛的不久時》中寫到自己在法國生活初期無話可說，因為：「妳在那裡時無話可說，因為妳在那裡還沒有生活，還沒有故事，還沒有歷史。這其實是比純粹的語文能力，更能決定一個人說不說話的原因。」（頁63）因此，讓自己擁有故事，知道歷史，閱讀一本簡單易懂的西班牙文化歷史書籍，絕對是有助於學習語言的學習。

說真的，《西班牙的靈魂》算是很棒的入門書。這本書一點都不呆板，不似一般以政權朝代為中心的「歷史書」。這是一本「故事書」。書中雖然仍是時間先後的線性安排，但克勞教授會在每個時代，利用各種人物角色和事件拼湊出當時的西班牙的方方角角。因此閱讀此書時，並不會只看見種族、朝代政治的流轉，而是會出現各種傳說、文學大家的評論，甚至作者自己本身在西班牙讀書經歷，以及與西班牙作家的相識，也是組成這本書的重要部份。

最後，覺得有必要提醒大家閱讀《西班牙的靈魂》要謹記在心：作者是以一名美國教授的角度書寫《西班牙的靈魂》。也就是說，《西班牙的靈魂》跟西班牙人自己書寫的歷史一定有所不同。身為美國人的克勞教授，行文列舉的重要文化思想，或多或少隱含著他自身對西班牙（他者）的「想像」與「期待」。這種情況在他撰寫近代西班牙時期尤其明顯。基本上，從第十二章之後，便清𥇦可見克勞的「美帝」思想。例如，他在書寫西班牙內戰（1936-1939年，西班牙國民軍對抗共和軍，最後由佛朗哥帶領的國民軍獲勝），便開始十分強調美國在西班牙的角色，以及美國「制度」的重要性，並強調正因為美國當時決定不支援西班牙共和軍，下場就是「任何一個民主國家挫敗都會肖弱美國的力量。」（頁448）另外，他描寫當代西班牙人日常生日，表示旅客只要越深刻認識西班牙，就會知道「根本沒有『浪漫』西班牙這樣的東西，『浪漫』其實是既不了解這片土地，也不認識這些人民的一些遊客膚淺的反應。」（頁506）基本上，從第十二章〈第二共和的建立〉後，克勞教授評論口氣越趨悲傷，作者美國人的身份開始越強烈在書中展現，不時書寫因西班牙現今「制度」與「世界」有所落差而感到悲哀，文中常認為西班牙最可憐之處，便是樂於承認自己的爛政府和吹噓自己獨特政治傳統（頁491-492）。但以上作家展現的悲情態度，換個角度來說，這只是顯現出作家自己一廂情願把「美國」視為世界標準，認為當今世界各國都積極努力想要進入全球化（美帝）的標準之下，因此當他在面對西班牙對全球化的不在意，種種落差，便感覺到滿是悲情。

提出克勞教授的美帝思想並非批評，而是這是他必定要有的角度，而且該以此角度才能成就出《西班牙的靈魂》。只是身為中文讀者要當心不能失去自己的視野（不能只是一昧讚揚美國人的視角），而是要擁有自己的角度（自己的靈魂）去閱讀《西班牙的靈魂》。如此一來，《西班牙的靈魂》的精彩之處就在於不僅能看見「西班牙的精神」，同時也能讀到「美國人的靈魂」。

閱讀延伸： 眼看根已腐朽，卻開出燦爛花朵的國度──《西班牙的靈魂》/張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