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7月 29, 2022

【書評】熱血西班牙:伊斯蘭、猶太人和基督教的衝突與和解

 書名:《熱血西班牙:伊斯蘭、猶太人和基督教的衝突與和解》(情熱でたどるスペイン史

作者:池上俊一

譯者:李喬治

出版:2020年5月(原著:2019年1月)

頁數:243頁

簡介

一本歷史教科書。大量條列式的敘事史地人文。書名雖看似強調有不同宗教在西班牙落地深根,但書中的重點放在基督教如何統一(或迫害)西班牙當地其他種族、宗教的過程。《熱血西班牙》適合已對西班牙有點瞭解而欲探求更多的讀者。或者適合教師帶領下閱讀的教科書。





「熱情西班牙」vs「熱血西班牙」

先,要好好稱讚一下中譯本的命名,因為單從《熱血西班牙:伊斯蘭、猶太人和基督教的衝突與和解》就可以推敲出內文是以「宗教」做為敘述主軸,從中描繪西班牙的內在精神,此外這個書名的命名還避開了原著《情熱でたどるスペイン史》中的日文「情熱」的慣用翻譯「熱情」,採用了「熱血」的概念,展現西班牙對某些宗教、思想的偏執、喜愛,完全正中這本書的核心價值。

當然,日文的「情熱」就是「熱情」的意思,但真翻成「熱情」又反而不到位*。基本上,只要逕讀書中的〈前言〉,便可發現池上俊一在使用「情熱」二字是一種翻譯概念。他文中提到「『西班牙的女孩,真的非常熱情(pasión)*啊。』直到現在,他那句充滿熱度的『pasión』,仍在我耳邊反覆迴盪著。」(頁8)從譯者特別保留作者在原著中標寫出西班牙語的pasión,便清楚說明日文的「情熱」是表達西班牙語pasión的概念。而且,pasión對本書的重要性,也讓作者在書中的最後一章〈本書總結〉,再一次解釋了一番:「歐美語中的『熱情』(pasión, passion, passione)是來自拉丁語passio,這個字又是從動詞pati(『蒙受』、『任憑安排』的意思)衍生的。我們可從語源中理解到『任憑生命流動通過,不加干涉』這種被動態度。從這個語源來看,pasión, passion, passione等除了『熱情』,還意味著『(基督)受難』。西班牙(人)簡直可說是緊懷抱著『熱情』和『愛難』兩者。」(頁234)由此可見,此書的「情熱」概念偏向西語的pasión,若單純翻成「熱情」雖然不算誤譯,但總又失去了點什麼,反而西班牙語的pasión翻成中文的「熱血」更接接日文漢字「情熱」的表達。

或許,這種層層翻譯的問題,正是《熱血西班牙》獨特又有趣的地方。這本書不僅讓我們意識到自己在閱讀一本由日語寫西班牙人歷史的中譯本,也讓我們看見「不斷翻譯如何更接近文本核心」的可能。班雅明〈翻者的任務〉中所提示的:文本不斷的翻譯,才能趨近文本的核心內容。班雅明把文本比喻成花瓶,認為翻譯便是花瓶的碎片,要許多翻譯的碎片才能貼出花瓶的模樣。而這個概念基本上就是來自於德希達翻譯是「延異」活動,如此一來,譯者其實便是以詮釋的方式來接近文本內容。

不過,這本書對於「情熱」的翻譯仍有個小小的遺憾,因為除了書名把「情熱」翻成「熱血」之外,其他內文在「情熱(pasión)」的翻譯都是以「熱情」處理。當然,一本書有一、二個字翻譯不到位,其實並無傷大雅,但由於池上俊一在衵表示「在本書中還是將自古以來深植人心的『熱情』一詞當作關鍵字,希望藉此探究西班牙及西牙人的歷史。如果不將本書全部看完,恐怕難以理解的我理由。」(頁9)換句話說,作者是希望以這整本書的呈現,讓讀者看見何謂為西班牙人的pasión。pasión是這本書的精神所在,因此如何理解pasión成為閱讀的重點。

另外,《熱血西班牙》除了「情熱」的翻譯問題之外,同時也出現了一個層層轉譯下常見的困擾,也就是書中的人名、地名等專有名詞並沒有標示出原文。這應該不是譯者擅自刪去,而是原於日文書寫習慣造成的。日本人長久以來便常會用自己的日文拼音系統取代外文,抹去原文的蹤跡。如此一來,台灣譯者翻譯日文的時候是不見源頭,而只能把日文視為「第一手的資料」。因此,《熱血西班牙》有許大量「音譯名詞」,當然有些重要的名詞(像國王姓名,地名等)沒有標記原文,一般對西班牙有點認識的讀者是可以明白指涉的內容,但是由於這是本「史書」,尤其是西班牙歷史牽涉到阿拉伯人,伊斯蘭文化等,許多微小細節的部份沒有原文標誌,例如文中提到「泰法割據」(頁54),我就難以推敲原文史實的出處。說真的,讓我讀起來有點小小的辛苦。

以下分享幾個《熱血西班牙》中有趣的內容:

1. 智者阿方索十世:用西班牙語(非拉丁語)編篡法典,設有「治外法權」,支持翻譯活動,「讓西班牙也得以應用保存在阿拉伯(伊斯蘭世界)的古希臘及阿拉伯本身的文化遺產。因此為了讓全體人民都了解,除了拉丁文,世著手翻卜口中田十成卡斯提亞文,後來發展為『十二世紀的文藝復興』。」(頁79-81)

2. 貴族身份平民化。「上至國王、政府高官,下至士兵、農民、奴隸、公民,都習慣於貧窮,不執著於物質上的財富。」(頁85-88)

3.「跟英、法、荷等國家的殖民經營者不同,西班牙的冒險家不是累積財富後衣錦還鄉,而是移居至此獲得土地,建設自己的豪宅,積極與原住民通婚,他們的子孫稱為墨斯蒂索人(白人與印第安人的混血)」。(頁104)


*註

1. 一般而言,「熱情」是意指熱烈的情緒,而「熱血」是喻有願意為理想、抱負犧牲的熱情(參閱《教育百科》)。




閱讀延伸:【書評】西班牙的靈魂:宗教熱情與躁動理想如何形塑西班牙的命運